温母感慨地说:“张校长,你果然是能成大事的人,谦虚谨慎,不骄不躁,梁政军要是有你一半的成熟稳重,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一步。”
  张扬问道:“他现在什么情况?”
  温母摇了摇头,叹道:“老惨了。他被关在一个宾馆里,趁看守不注意,从窗户跳了下去,但是没有死成,两条腿摔成了粉碎性骨折,现在正在医院里躺着,据说可能得截肢。”
  张扬没想到他竟是这样一个结局,不由心生悲悯之情。
  温母继续说:“他父亲一夜头发全白了,老了至少有十岁。”
  张扬道:“子不教,父之过,梁政军走到这一步,他父亲要负很大的责任。他刚下放到地方,什么经验也没有,他父亲一下子就给了他那么多资源,让他忘乎所以,彻底迷失了自我。”
  温母道:“所以说年少得志不是什么好事,嘴上没毛,办事不牢,爬得越高,摔得越惨,张校长我不是说你啊,你是燕大高材生,有真本事的人。”
  张扬笑了一笑。
  他如果没有攀上方家,并成为了温家的女婿,等郭立青成功接任省委书记之后,梁家就会对自己下手。
  到了那个时候,自己的下场不会比如今的梁政军好上多少。
  一边是天堂,一边是地狱,这就是官场争斗的本质写照。
  他与温母告辞,走出温家的时候,夜空漆黑,寒风凛冽,令他不禁心生畏惧,不胜寒意。
  新年转瞬即至。
  但这个春节过得很不平静。
  尘封八年的袭警夺枪连环杀人案正式告破,一时间轰动全国,大快人心。
  令人意想不到的是,凶手竟是新源中学的保安大队长。
  他妹妹是梁政军的地下情人,他也被梁政军安插进新源中学,招募了几十名外地人,充当梁政军的打手和爪牙。
  他在担任保安大队长期间,又带领手下犯下了多起罪状,特别是在一起六死二重伤的工地高空坠落事故中,他在梁政军的授意下,参与实施了转移藏匿尸体,暴力威胁受害人家属等违法犯罪行为。
  一个罪大恶极的连环杀人犯,竟能摇身一变,成为一个重点中学的保安队长,并多次公然实施违法行为,引起了社会各界的极大愤慨和强烈抨击。
  在康敏的安排下,贝小米见到了她的哥哥嫂嫂,经过一番苦口婆心、声泪俱下的劝说,两人同意自首,主动供认了新源中学新食堂的违规施工内幕。
  这也坐实了梁政军作为直接责任人的身份。
  与此同时,发生于1999年的6.26王家沟煤矿特大安全事故,也被重新挖了出来,矛头指向了省长郭立青。
  于是,一场反腐风暴在三晋大地上以雷霆万钧之势展开。
  在省级层面,省长郭立青,省文物局局长冯学敏,省纪委副书记梁光明等五人被查。
  在市级层面,大治市市长孙成功,分管城建、煤矿、教育等领域的三名副市长,以及六名市局长,全部被查。
  在其他各个市,也都有官员被查。
  在县级层面,新源县的领导班子几乎被扫荡一空,从县委书记、县长,到各个局长、乡镇一把手。
  这些官员落马之后,又带出了一大批党羽和手下。
  一时间,官场上人心惶惶,人人自危,老百姓却拍手称快,纷纷叫好,说“早就该收拾这些贪官了”。
  简明因为有重大立功表现,最后被判了两年有期徒刑,缓期两年执行,免于了坐牢。
  但他从村里带出来的那些年轻后生,就没那么幸运了,分别被判了三到五年不等。
  他在村里的名声彻底臭了,再也没脸回去。
  那些后生的亲戚们,天天堵着简家的门,非要讨一个说法。
  最后是简婕出面,一家赔了二十万,他们才悻悻作罢。
  张扬怕简明本性不改,继续在国内惹事生非,于是把他打发到了非洲,给他在那里开了个小超市。
  自己儿子的性命捏在张扬手里,简母也不敢再拿张扬和简婕的事做文章了。
  贝小米因为劝说哥哥嫂嫂自首有功,升任黄崖一中的副校长,级别为副处级。
  温有礼主导侦破了袭警夺枪连环杀人案,得到上级领导的高度肯定,加上康家在背后的运作,他升任大治市委副书记,代理市长,实现了从副厅级向正厅级的里程碑式跨越。
  黄崖县县长吴泽,因为在任期间的良好口碑,以及亲自负责黄崖一中和黄崖中学的新校区建设,工程质量得到国务院专家检查组的一致好评,升任新源县委书记。
  新源中学的新校区,除了垮塌的食堂,其他建筑也都存在不同程度的质量问题,需要进行大量的修缮或重建工作,吴泽被认为是最合适的负责人选。
  而新源县的新县长,则是宁小婉的叔叔宁奇峰。
  张扬虽然没能和宁小婉走到一起,但心中总觉得有愧于她,于是借着这个机会,把她叔叔推了上去,算是为两人的两世恩怨划上了一个句号。
  借着这次反腐风暴,赵家向外界展露了肌肉和獠牙,挽回了因赵文斌而受损的声望。赵洪烈老爷子亲口表示,张扬与赵文斌之间是“个人恩怨,与家族无关”。
  得到了他的表态,悬在张扬头顶的最大一把利剑,也宣告正式摘除了。
  三天之后,省委组织部发出通告,免去张扬黄崖一中校长的职务,任命其为省委办公厅综合一处处长,省委书记方正同志的专职秘书。
  虽然同为正处级,但其含金量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。
  一个是事业单位一把手,只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说了算,到了外面就不管用了。
  一个是省委大秘,二号首长,全省上下几乎没有人不巴结和攀附。
  此时的张扬,年仅二十九岁,但对于其能力和手腕,却没有几个人怀疑。
  从一名被贬的县级中学老师,一步步走到今天,绝非运气可以解释。
  正应了那句话,金陵不是池中物,一遇风云便化龙。